“周监押到!”随着外间的通传声,堂上除了王子武本人外,其余的人都站起身来,所不同的是客军的将佐站的要整齐的多,而秀州本地的将吏则要乱得多。
“末将来迟,还请统军治罪!”周平向当中的王子武躬身行礼道。
“周监押这几日辛苦了,何罪之有?”王子武笑道,指着自己右手侧那张空着的椅子道:“快快坐下!”
“下官逾越了!”周平向王子武叉手行礼,又向众人做了个团揖,方才在王子武右手边坐下。王子武看人都到齐了:“诸位,方才探子传来消息,反贼方腊麾下大将方七肥已经统领五万大军,向我秀州而来,形势紧急。”说到这里,他微微侧过身子,向周平问道:“周监押,你觉得当如何应对?”虽然此时王子武已经收回了符信,重新视事,但凭借不久前大破摩尼贼积累下的威信,周平隐然间已经是秀州城中武人的领袖,就算是王子武本人也要首先向其咨询。
“以末将所见,当据城而守,城中粮械充足,又有营寨城墙可以凭借,城外又已经坚壁清野过了。摩尼贼人数虽多,但兵甲不足,攻城器械就更不必说了。我等破敌虽然不足,但自保有余。算来王都统的大军也就是这几日便到了,那时内外夹击,定能大胜!”
“周监押所言甚是!”
“末将也赞同周监押所言!”
周平这话一出口,堂上诸将纷纷点头,周平方才的建议的确代表了他们绝大部分人的心态。摩尼贼起事以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倾覆州郡甚多,秀州以数千弱兵以寡敌众,斩首 数千,这已经是首功了。在座的可以说人人有份,都能加官进爵。可无论是官爵还是富贵都得要性命才能够享受的,战场上可和朝堂上不一样,朝堂上输了充其量追毁出身以来文字,籍没家财,流放远恶军州,只要保得住性命,未必没有重起的机会,上了战场箭矢刀枪可没长眼睛,丢了性命可就再也回不来了。既然功劳到手,又何必出城去和那些摩尼贼拼命呢?
“均成年庚虽浅,却是老成谋国呀!”王子武笑道,此时在他的眼里周平当真是说不出的可爱,能打仗,关键时候还能够体谅上司的心意,怪不得短短两年多时间就能够从一介田客爬到州兵马监押的位置,那个韩肖胄看人倒是挺有眼光。
这时一名将佐问道:“统军,只是这城中还有一千多俘获的摩尼贼,当如何处置?”
“那一千多俘虏?”王子武皱了皱眉头,沉吟了起来,原来那天周平使计虚张声势,陈安田大败,薛良玉领着那一小队骑兵冲破敌阵,一些摩尼教徒以为是大军到了,自己被包围了,纷纷丢下武器下跪乞降,生俘的约莫有一千三百多人,周平将其看押在城西的一块空地中,准备等大军到后在做处置,却想不到方腊的后继比王禀来的还快。
“均成以为当如何呢?”王子武问道。
“敌众我寡,这些人留在城内不妥,不如待会将其尽数赶出城外便是了!”周平不假思索答道。
“不可!”张监押摇头道:“这些摩尼贼在城中已有数日,深知我城中虚实,若是将其放出,岂不是泄露给了方七肥?万万不可!”
周平心中闪过一种不详的感觉,问道:“那你说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全部处置了,以免后患!”张监押伸出右掌,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不可!”周平怒道:“且不说杀俘不祥,这些人里几乎都是小民,被方腊贼众裹挟而起,岂可这般杀了?万万不可!”
张监押脸色微怒,只是周平手下的精兵在不久前的战斗中表现出了很强的战斗力,他不欲得罪对方,只得竭力用平静的语气答道:“周监押!你是外乡人,不知者摩尼教在两浙传播甚广,只怕这城中也有方腊的内应,杀了这些人也是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你将他们放出城去,只怕转过头来便要来打我们,那时你如何处置?”
“秀州城池坚固,摩尼贼又没有攻城器械,援兵又是指日便到。敌军虽然众,决计攻不下此城。”周平心知此事的关键在于统军王子武身上,劝说道:“杀俘必有恶报,统军又何必做这等事,留与后人一个话柄呢?”
张监押听到这里,心中不耐,冷笑道:“周监押这话说的,不像是个负弓矢,持矛矟的武人,倒像是个念经吃斋的大和尚。摩尼贼所到之处,杀戮极重,官吏,必断脔支体,探其肺肠,或熬以膏油,丛镝乱射,备尽楚毒。这等无人心的恶人,不杀何待?”
听到这里,王子武已经做出了决断,他对周平沉声道:“周监押,不使雷霆手段,无显菩萨心肠呀!你且放心,这杀俘之事与你无干。”说到这里,他也不待周平回答,便对张都监道:“张都监,这件事情便交给你了,处理的干净些!”
“下官知道了!”张都监起身领命,脸上不禁露出了喜色。
军议完毕,众人纷纷起身离去,王子武做了个示意其留下的手势,待到只剩下两人,笑道:“均成,今日之事你莫要放在心上,张都监才不过中人,守城之事还是依仗你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