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勃立刻就拒绝了拓跋族长的要求,但因着还有自己的内线在拓跋族长那儿,所以能有所安慰的是至少还有一些内部消息送来,不至于完全处于什么也不知道的阶段。
呼延赞与安茉儿两人的联军在这一年的秋季完全集结,针对呼延勃的军事行动在如火如荼的展开。
安茉儿握紧手中的战报,她要呼延勃知道她的厉害,正准备提笔给呼延赞写信,一旁才几个月大的小儿子哇哇大哭,她顿时怒瞪一眼,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儿子,“来人,把这东西带出去,别吵着我。”
“阏氏,小皇子是想要你抱抱。”抱起大哭的小不点的老妇皱眉道。
“我不管,赶紧抱他出去。”安茉儿不悦地道,但是一旁的大儿子呼延尔凑近她时,她却是温柔地将大儿子抱在怀里,摆明了就是不喜欢这个才刚出生的小儿子。
老妇见状,赶紧将大哭的小皇子抱出去,阏氏偏心得很。
安茉儿冷冷地看着小儿子,若不是为了笼络呼延赞,她早就用药打掉这个孩子,每次看到他都会心头火起,咬了咬唇,她还要让呼延勃后悔才行,哄着小儿子随侍女一道出去玩耍,自己却是再度提笔疾书。
临出征前,呼延勃没再召开会议,而是让大家都回去与自己的妻儿团聚一夜,明日就正式出战迎接第一拨的敌人。
呼延雅早早就被抱到罕珠儿的帐篷内,这个才一岁多一点的小女娃也感觉到大人间的气氛不对,故很少吵闹,乖乖地由着罕珠儿照顾。
帐内的欢爱气息越来越浓郁,方瑾不由得哭喊道:“呼延勃,别伤到孩子。”
没错,女儿才刚过周岁,她又怀上了第二胎,这时候不得不感叹自己像母猪一样了。
呼延勃揽紧妻子在一旁喘着粗气,拨开她汗湿的头发,在她的额角处轻轻一亲,“阿瑾,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与小雅,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小人儿。”大掌往下抚摸着,这里孕育他的第二个孩子,希望是个健壮的儿子。
方瑾窝在他的怀里,“你自个儿要当心,别只顾着以身作则,记得我与孩子们还在后方等你,放心,我们之前安插的那些策反的内线已经进行得七七八八,预计再过些日子我们会增添更多的有生力量,我也会在后方尽量安排好一切……”
呼延勃听着她有条理的分析战事,心中无比的庆幸她不是那种柔弱的华国女人,“阿瑾,嫁给我委屈你了,如果你回去华国,可能会过得比这儿好……”
方瑾的红唇堵住他的嘴,半晌之后才动情道:“我不喜欢你这样说,听到了没有?没有你就没有小雅,我不会过得好,阿勃,你要记住你的命属于我们,我们一家四口一定能度过这个槛。”
呼延勃没回答这个问题,这一刻没有比爱人更好的慰藉了。
翌日,所有的母亲或者情人都默然送别情郎,方瑾更是满眼红丝地将那条金色的贾哈披在呼延勃的身上,含泪说着祝福的话,努力不使眼泪掉下,这一刻不能脆弱,她的肩头上还担着一族的后给补养与年幼的孩子。
呼延勃见状更为心疼她,当众狠狠地揽她在怀中,似要抱断她还没有变粗的柳腰,在她的耳际轻声道:“阿瑾,等我。”
方瑾伏在他的怀抱中不住地点点头,最后夫妻二人松开对方,看到彼此的瞳孔里面只有对方的身影,被父母忽视的小娃娃不干了,嘴一张似要哭。
呼延勃好笑地将宝贝女儿抱在怀中安慰了一番,然后才交到方瑾的手中,一挥衣袍利落帅气地跨上马,举刀向天,“勇士们,随我出征,神会保佑我们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一众士兵狂喊着这句话,士气异常的高涨。
呼延勃最后深深地看了眼爱妻娇女,一咬牙,狠心一勒缰绳掉转马头,一骑绝尘在前方。
方瑾将女儿交到罕珠儿的怀中,忍不住跑上前,这样可以离他更近一点,但距离一次又一次被拉远,最终所有的人都掉转马头朝远方奔去,只有发髻松散的她伫立在风中看着远去的爱郎。
人群中的完颜雄铁悄然看着她的容颜,镌刻在记忆里,可她的眼睛里没有他,黯然神伤地一挥马鞭,不再让她的容颜蛊惑自己。
阿彩婆婆颤微微走近她,“阿瑾,这就是女人的宿命,男人征战保家园,女人就要做那坚实的后盾,不要伤心。”
“婆婆,我知道。”方瑾转身搀扶着老妇往回走,“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重逢的,小雅才一岁,肚子里还有一个没有爬出来,我怎敢伤心累垮身子?放心吧,就连呼延勃也说过我有草原民族爽朗的一面。”
乐观是好,但方瑾与呼延勃也没有料到等到他们再度相见时已经是很久之后的时光了,草原刮起的风怎么可能会在一夕之间就停顿了呢?
方瑾除了每天都留意前方的战况外,还要安排壮健的妇女接手制造兵器的差事,自己更是开始穿男装在各个生产要线上巡视,女儿小雅完全交由罕珠儿照顾。在她的强悍精神的带动下,聚居地里的女人非但没有颓废,反而精神气越来越足。
战争却是越打越胶着,尤其是联军一方的呼延赞更是感觉异常的头痛,没有料到呼延勃是块难啃的骨头,不但没有将他打垮下去,反而被他拉着深陷泥潭。
方瑾的肚子越来越大,收到呼延勃在前方写给她的信后,她又是笑又是哭,看得女儿小雅惊叹不已,小人儿已经一岁又七个月了,小小的脸上有一双神似呼延勃的蓝眼睛,深得父母优点的她可爱又美丽,在聚居地里几乎是人人捧在手心中的小宝贝。
“阿妈?”她小小的身子依在母亲的怀里,努力地探头看着母亲手中布满字迹的信件。
她将女儿抱坐在大腿上,笑道:“这是你阿爸写回来的信,我们小雅的阿爸打了胜仗,很快就能回来与小雅团聚了,高不高兴?”
“阿妈,你说阿爸就要回来了?”小人儿兴奋地大叫。
她点点头,然后看到女儿欢呼地起身跑出帐外嚷叫着,墨眸里面有着深深的满足,幸福原来很简单,喝了口新鲜的牛奶,询问了带信回来的信使,“皇子的身体还好吧?”
“嗯,很好,并且我们打了个大胜仗,呼延赞的联军被迫退后了,王妃,这可是个开战以来我们最大的胜利……”信使兴奋地道。
方瑾静静地听着,但听到联军被打散了几部分之时,她的笑容一收,问得更加详细,然后着罕珠儿将绘制的简易地图翻出来,让信使给指明地方,这时候她的眉头深锁。
在信使带着她的回信给呼延勃时,罕珠儿已看出了不妥,道:“怎么了?”
方瑾仔细地查看地图,“有一支被打散的联军只怕要冲着我们的方向而来了,罕珠儿,我去找阿彩婆婆商议。”忙起身,似又想到什么,“罕珠儿,这个消息暂时不要说出去,恐人心会乱。”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罕珠儿气鼓鼓地道,她是蠢的吗?怎么可能将这种消息外传,人心一乱,聚居地只能提前完蛋。
方瑾一挑眉,罕珠儿就大气也不敢喘地往后退,她看了不禁好笑,时至今日罕珠儿仍是这副表情,大笑着出帐,罕珠儿看到她走远了,这才敢张望挤眉弄眼。
阿彩婆婆听了方瑾的话后,满是皱纹的脸上十分严肃,“你打算怎么办?如果他们真的冲我们后方的聚居地来的话。”在草原上被人抄袭后方的事屡见不鲜。
“做好逃亡的准备。”方瑾道,“像这样大的穹庐只能舍弃,改用之前做的小型帐篷,这样简便易携,还有组织有战斗力的人分配刀剑,女子也要武装起来,绝不能就这么容易认输。我查看了一下,在这儿往北有一块地方不错,那儿有着山谷,或许可以让我们暂时躲到那儿去,地图上显示这儿易守难攻,最近我准备着人将牛羊等财物先行转移过去,起码这样可以保证我们的补给……”只是可惜因为这场战役的打响,华国商队没有再进入这一片区域,所以粮食更要藏好。
老妇仔细听着方瑾的布署,这一刻她是无比的庆幸呼延勃娶了方瑾,有这样的女人在后方打点,那孩子在前方可以安心许多,不然光凭她一个老太婆难以支撑这样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朝我们冲来,但未雨绸缪还是必须的,阿瑾,你是皇子的妻室,现在又怀上身孕,带着小雅先行离去,这儿有我这老太婆坐阵,我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不足惜。”
“不,婆婆带着小雅先走,我是阿勃的妻子,如果我现在提前走了会让人寒心的,再加上那些大族里面有大批的奴隶会投奔我们,我还是必须要守在这儿,婆婆年纪大,一有变动只怕不好应付。”这是她过来找阿彩婆婆的原因所在。
老妇猛摇头,这怎么可以?
她浑浊的眼睛扫过方瑾的肚子,她就要再生产了,绝对禁不起折腾,“你这孩子真糊涂,现在还与我这老太婆争什么?我死不足惜,可你是一个人两条命,不顾你自己也要顾孩子……”
方瑾的眼里有着感动,婆婆什么都为她着想,上前伸手握住婆婆的手,“婆婆,这事情听我的,不要再争了,我是阿勃的妻子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婆婆帮我照顾小雅。况且那儿需要有人主持大局,婆婆过去正好合适。”
她劝了又劝,好说歹说才劝得阿彩婆婆答应下这个请求,她看着方瑾的眼神里面不再只有长辈看晚辈的怜惜之情,反而是多了庄重与敬意,这一刻她已是将方瑾看成与呼延勃同样的存在。
事情商妥后,方瑾行动得也快,以这儿水草不茂盛为由,着一部份人赶着牛羊往北而去,方瑾将仍不知道要与母亲长久分离的呼延雅抱上了马车,小人儿天真地歪头问着母亲,“阿妈,你什么时候过来捉小雅?”
方瑾揉了揉女儿的头发,以捉迷藏为由让女儿不哭不闹离去,低头在女儿的前额上一吻,“小雅可要听婆婆的话,不然阿妈就不与你玩捉迷藏了,听到了吗?”眼里有着不舍,女儿离开一会儿视线都受不了的她,还要忍受着与她长久的分离,也不知道这场战争要进行到何时?
小人儿眨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母亲,乖巧地点头。
老妇深深地看着方瑾,突然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方瑾右手靠胸躬身行了一礼,众人都惊呼出声,谁不知道老妇的地位,连对皇子她也没有行过这样庄重的礼,现在居然对着方瑾行了?
方瑾忙扶着她直身,急道:“婆婆,你这是干什么?”
老妇拨开方瑾的手,“王妃,你是皇子的妻子,这是你应得的,我们一族的人都将铭记王妃在这一刻的功德。”
声音渐渐放大,所有人都听到了老妇的话,想到这段时日方瑾挺着渐大的肚子还到处奔走巡视,顿时都红了眼眶,对于族群的付出,她们都看在眼里。
“婆婆,阿瑾早就如皇子所言,将自己当成了部族的一员,婆婆说这样的话就是与我生份了,我可要不高兴了。”方瑾哽咽道,知道老妇这一礼所代表的含义,以后她的行事将更方便。
老妇拍拍她的手,“王妃千万要保重,不然我将没有面目见皇子。”最后想了想,在方瑾扶她上马车之际,压低声音道:“如果事不可为,王妃一定要保得自身的性命,其他的可不顾。”
方瑾的身子一颤,婆婆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要她在关健时刻丢下这一群人自保,知道以婆婆的身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实属不易,心中更是感动,直到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完全融入到这一群体中。
马鞭一挥,马车朝前驶去,呼延雅伸着头朝方瑾挥手,“阿妈,小雅会想你的,你要快点来捉小雅哦。”
方瑾点点头,朝女儿挥着手,若不是顾忌这儿有大批送别的人,她一定会崩溃的大哭,女儿就是她的命根。
果然不出方瑾所料,阿彩婆婆带着呼延雅离去不足十日,那支冲散的队伍果然朝这方而来,速度之快出乎方瑾的预料,毕竟前方应还有战线相拦,但却是阻挡不住他们。
她的心中渐渐生疑,怕是来者不善,赶紧安排人手转移物资,而自己则与最后的一群人殿后,众人看到身为王妃的方瑾这样顾及她们的生命,顿时群情高涨,没有一个人窝囊的要求先走,健壮的妇人几乎与为数不多的男人一起每日手提大刀在营地上巡视,无论如何要保护王妃的安全。
在入冬之前,那一群人已是离得更近,方瑾由罕珠儿扶上马车最后一批撤离,看了眼这儿仍然林立的帐篷,她的心中万分感慨,真舍不得,在这个地方住了四年多,生孩子,结婚,都是在这儿进行的,收回留恋的目光,总有一天,她还会回到这里的,这只是暂时的。
方瑾将手中的信递给一旁着便服的男子,“你将此信转交给皇子,切记,如果在路上被人捉住就第一时间毁掉信,万不可落入敌人之手。”
男子点点头,朝方瑾一躬身行礼,最后跃上马似一支箭般迅速朝远方奔去。
方瑾这才吩咐罕珠儿挥鞭启程,抚着圆滚滚的肚子,祈祷着一切顺遂,好在婆婆与小雅先行一步了。
离开不过三天,后方的追兵就赶了上来,罕珠儿握紧大刀,“王妃,这下麻烦了,我们只怕难走。”
方瑾一掀马车帘子,就看到后方的烟尘滚滚,美目大睁,不禁咬紧手指甲,不能慌,不能乱,她现在的目标很明显,就快要生产的孕妇,想要隐藏都难。
心中百转千回,目测烟尘滚滚处,凶多吉少了,不过她仍扬声道:“大家不要慌,快点走。”将马车帘子拉下。
坐在马车里的方瑾听到打斗声越来越响,还是被追上了,俏脸这回倒是一丝波澜也没有,凭着这一群妇人不是对方的敌手,深呼吸几口气,她推开马车上紧闭的帘子,挺着肚子站出来,看到一群妇人都咬牙抵抗,“都住手,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一群妇人像话吗?”
那群正与顽强抵抗的妇人打斗的壮健男子都面面相觑,遇到抵抗就会本能地杀戮,现在一看到方瑾出现,顿时都住了手。
很多人只一眼就认出了她,呼延勃的妻子是华国女人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而眼前这大腹便便的女人就是呼延勃的妻子。
人群中很快有人让开,方瑾的眼一眯,知道即将要过来的人是首领,她微昂头表达着自己的不屈,只是当那人骑着马戏谑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眼睛忽而睁大了,“呼延赞?”
“你还记得我嘛,方瑾,我是不是该要感激流涕?”呼延赞嘲讽道,目光停留在她越见美艳的脸上,算来方瑾已经是近三十的妇人了,却丝毫不见憔悴,邪气的目光溜过她高耸的胸脯,最后定格在那近有八个月身孕的肚子上,蓝灰色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怒火。“你倒挺会生的,这么快又替呼延勃怀上了第二胎?”
“那倒是,不像人只播种不结果。”她嘲讽道。
“你!”呼延赞知道她嘲讽他当年不能令她怀孕,最后哼道:“牙尖嘴利,这样不会让你更好过一点。”
方瑾看了眼那大批的士兵,示意众人不要再抵抗,这样只能枉顾性命,一群妇人与最后的守军都咬牙忍了,成为俘虏被呼延赞带回自己的领地。
一路上,方瑾都得靠双脚行走,没有了马车可坐,在这临入冬的天气里她仍能出一身薄汗,后来那些呼延勃留下来的守军削了木板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抬着她前行。
方瑾当即拒绝,可他们却坚定地说,这样的苦他们可以忍,但方瑾是孕妇不能相提并论,她这才没有再拒绝,知道再这样走下去她会早产的,未足月的孩子很难保得住性命,只好由他们担着她往呼延赞的聚居地而去。
一群俘虏刚坐下来分吃了一点难下咽的干粮,就有人来宣方瑾去见呼延赞,罕珠儿站起来彪悍地道:“有什么好宣的?我们王妃还没有用完膳呢?”
方瑾嘴里无味地啃着干粮,由得她的小侍女出头,“你让呼延赞先等着吧,等我吃完再说。”说完,看也不看那个通传的士兵。
直到呼延赞气冲冲地出现,拿着方瑾的人来要胁,方瑾这才一手撑着腰板着脸跟上去,示意其他的人接着用膳,不用担心她。
一进帐,方瑾即不客气地坐在柔软的毛毯上,这个呼延赞还是那么会享受,斜睨着呼延赞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呼延赞一把掐着她的下巴,狠道:“方瑾,你以为还是我掳你到胡国来的那一次?你现在怀着野种,难道还想我会惯着你,宠着你?”
方瑾倔强地看他,冷笑道:“我怀的是我丈夫的孩子,哪来的野种?放干净你的嘴,呸。”朝他吐了一口唾沫。
呼延赞擦拭干净脸上的唾沫,抬脚就要去踹方瑾的肚子,他倒要看看这个小杂种还能不能存活?方瑾双手护着肚子,怒瞪他,“你还是人吗?你踹啊,我现在就快到预产期了,如果现在胎儿早产只会一尸两命,这样也好少受你的罪。”她挺胸抬肚看他。
一尸两命?
呼延赞咂吧着这句话,那抬起来就要狠心踹下的脚最后慢慢收回来,眯着蓝灰色的眼睛看着方瑾,他要的是她,一个死人于他何益?厌恶地看了眼她的肚子,看来只能让她先将呼延勃的小杂种生下来才能整死。
方瑾看他收脚,这才轻呼一口气,站了起来,讽笑道:“单于,若没有别的吩咐,那我可就要走了。”尤其是那一声单于更是嘲意十足。
呼延赞的脸一抽,一把攥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近看着她道:“方瑾,我会用事实告诉你,选择呼延勃是一个大错特错的决定,你以为他能来救你吗?他现在自顾不暇,那个大胜仗是有问题的,你以为我为何能偷袭你们的聚居地?醒醒吧,呼延勃离死不远了,等你生下这个杂种后,只要你回心转意,我决不追究你的过失……”
方瑾一脚狠踹他的小腿,他一痛下松开她的手臂,眯着美目道:“呼延赞,即使你不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呢。你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靠女人的小白脸吗?先是莫夫人接着是安胡阏氏,除了靠女人你能长进点吗?可怜的呼延于于还为你死在华国,为兄为夫为父为子你都失败至极。”
呼延赞一气之下举手甩了方瑾一巴掌,他最恨的就是有人这样说,所以现在最受他冷落的是毫无利用价值的莫泰儿。
方瑾捂着被打疼的脸,微肿的脸略有些变形,但她仍不改昔日的性子,“孬种就是孬种,呼延赞,我告诉你,你连替呼延勃提鞋也不配。”说完,愤然地转身离去。虽然逞了口舌之快,但她知道未来的日子依然艰难,要保住自己及孩子的命不容易。
突然,腹中的孩子一踢,她的脸上流露喜悦之情,伸手轻抚腹部,孩子一定是感受到她的心情,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与她一道的决心。
众人一看到她回来,都围了上来,“王妃?”看清她脸上的巴掌印,都气恼了一肚子火。
方瑾笑着安抚他们,“不碍事,不就是一巴掌吗?我还受得住,他日定要他十倍奉还,皇子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罕珠儿伸手轻轻给她揉着脸上的瘀血,看到她在无人看见时痛得眉眼都挤成一团,嘴角一撇道:“不就是一巴掌吗?有什么好痛的?”
“我打你试试?”方瑾冒着寒气斜睨她。
罕珠儿背脊一寒,赶紧闭嘴,不过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方瑾,不知是不是被她虐多了?百思不得其解,算了,不去想了,只要这个女人一天没死,她一天都是她的侍女。
接下来的行程,呼延赞没有再为难方瑾,但也没给她特殊的照顾,在另一边吃着美食喝着奶酒看着她在那儿啃难下咽的干粮,板着脸将奶酒一饮而尽,眯着蓝灰眸子看她与那一群人打得火热,心中突生的闷气无法发泄出来。
在临近聚居地时,呼延赞吩咐人将方瑾宣进来,方瑾踢着门帘不甚礼貌踱进来,“你找我来又想干什么?还想再甩我一巴掌吗?”
呼延赞将一套衣物及头巾甩给她,“这是给你换的衣物,吩咐你的人不要再喊你什么王妃?也不要叫你的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方瑾接过那一身不起眼的衣物,像老太婆穿的那种。
呼延赞冷哼,“不想换也可以,除非你想被安茉儿找麻烦,别怪我没提醒你,她若是发现你一定不会放过你。”
方瑾皱紧眉头,这个问题她早就想过了,只是要如何才能瞒得过安茉儿?那个女人因爱成恨,这样的人最是恐怖,默然拿了衣物抱在怀里,“呼延赞,别以为我会感谢你,我会有这样的危险也是拜你所赐。”最后似想到什么,又笑道:“看来你这单于当得不怎么样嘛?”
“方瑾,你是不是嫌命长?”呼延赞铁青着脸道。
适可而止,方瑾识趣得很,抱了衣物就离去,心知呼延赞虽对她似还有旧情,但这人变脸也是极快,无论如何她是一定要生下呼延勃的孩子。
呼延赞皱眉看着的背影离开,伸手轻捏了一下鼻梁,现在他还受制于安茉儿,不能大方地让方瑾现身,只能这样先行带回去,握紧自己的拳头,无论如何都要恢复单于无上的权力才行。
寒冷的风吹到了远方那正在作战的人身上,呼延勃解下头盔,拧开皮囊喝了一口水,现在敌我双方都休战,他的心却平静不了,接到的消息一喜一忧,喜的是阿彩婆婆与女儿安然撤退到方瑾选好的那处山谷,忧的是妻子下落不明,思及此,伸手狠狠地捶击那颗老树的树干上。
安雷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只知道一句话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我们已经暗中派人去找那最后一批撤退的人会被哪方掳走,王妃聪慧机智,你要信任她。”
呼延勃用手捶了一下胸膛,苦笑道:“我何尝不知?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焉能不担心?如果不能打败这一群人谈何去救她?”
“真恨不得我们的铁骑赶紧将阴山北这一带踏平。”安雷也愤然道。
“那是迟早的事情。”呼延勃表情冷冷地道,一想到方瑾有可能在某处受难,心就会被揪得很紧很紧,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她的身边。
“皇子,敌军有行动了。”斥候来报。
呼延勃与安雷对视一眼,赶紧戴上头盔,迅速上马指挥大军迎敌,这一路上的战场补给全靠经过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奴隶群体很欢迎他们的到来,因而并不用太过于担心补给。
安茉儿一收到呼延勃在某处大破某部族的消息时,都会将纸紧紧地攥在手中,极其恼火,现在侍候她的侍女个个都怕她,背后议论着阏氏的性子越来越喜怒不定。
“没有在呼延勃的聚居地找到那个可恶的华国女奴吗?”安茉儿冷声道。
呼延赞斜睨她一眼,“抓到的人中都没有她,若是抓到她我还能瞒你不成?我也与你一样恨不得将她处死,对了,拓跋与耶律族长已经来信催我重返战场了,你让你阿爸再增援人手给我。”
安茉儿瞪大眼睛,“你当我们安氏一族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力?我兄长已经带了一部分人按协议那般奔赴第一线与呼延勃作战,要人没有,要命一条,你看着办吧。”不甚高兴地喝了一口奶酒,越喝心越烦。
呼延赞上前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安茉儿,我是你的丈夫,你就这样对我?”
“上回受的打击我阿爸还没缓过气呢?你不是单于吗?自个儿想办法去,不是还有莫氏一族充当前锋,就让莫阿利上吧,再说留着有何用?”安茉儿努力地挣开他的手。
呼延赞一再受到她的轻视,心中顿生一把火,将她甩到地毯上撕开她的衣物,安茉儿死命地挣扎,用口咬,用脚踹,什么招数都使尽也没能撼动他分毫,只能怒瞪着一双眼睛由得他暴力侵犯她。
良久之后,呼延赞起身穿上衣物,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安茉儿,“安茉儿,你给我记住,我是你的丈夫,就是你的天。”说完,大踏步离去。
衣衫被毁,头发蓬乱,身上疼痛的安茉儿将案几上的酒樽朝呼延赞的背影掷去,“混蛋。”感觉到下身的滑腻,大声唤人进来备水沐浴,不想再为呼延赞生孩子。
方瑾怀孕近九个月了仍没有生产的迹象,听闻呼延赞领兵出征了,她躲在人群中看着他骑马离去,嗤笑一声。在这儿已生活有一段时日了,平日里她都被人护在奴隶住的帐篷里面,并没有四处去溜达,毕竟这儿她的仇人不少,呼延赞最出名的两个女人都恨她入骨。
只是人窝在一个地方太久了也是不行的,尤其是她就快要生产了,不能缺少了运动,看了眼自己挺着的大肚子,若不是现在不好行动,也许她会考虑在那两个女人之间挑拨一下,好等坐收渔翁之利。
她与罕珠儿两人正想返回奴隶区时,听到安茉儿与莫泰儿两人在争吵,声音颇大,只听了一会儿,她就知道这两人果然是死敌,安茉儿趾高气扬地挥舞着阏氏权仗,莫泰儿死活不肯退让。
罕珠儿看得入迷,方瑾一拉她衣袖道:“别看了,我们回去,若被她们发现那就糟了。”
罕珠儿一听赶紧扶着方瑾打算不起眼地回去,哪知道却被人唤住了,方瑾一听是安茉儿的声音,背部一凉,想要装没听到,哪知安茉儿又唤了一声。
方瑾深呼吸一口气,示意罕珠儿低头混到人群中,她低头转身小声瓮气地道:“阏氏?”
安茉儿走近打量她,“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我头上长了脓疮怕吓着阏氏。”方瑾假意局促道。
莫泰儿讥笑道:“阏氏对一个大着肚子的奴隶耍什么威风?我还没算你陷害我兄长冲在前头的事情,你别想将此事赖过去。”她绝对饶不过安茉儿这装腔作势的女人。
“莫泰儿,你现在是跟谁在说话?注意你的措辞,上回单于当众鞭打你的事情你都忘了?还想要再尝一次那滋味?”安茉儿冷笑道。
莫泰儿的脸上一阵潮红,胸脯一起一伏,粉拳紧握,死也不会忘记就是安茉儿陷害,她才会被呼延赞那个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的男人扒了衣物当众鞭笞,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还给安茉儿。
安茉儿见她不吭声,胜利一笑,正想再盘问方瑾几句,这个女人就要生了,正好,她小儿子的乳娘奶水不太好,极需一个新乳娘来喂乳,看到自己贴身侍候的老妇抱着小儿子过来,微不悦道:“天气冷你抱他出来做甚?”
“小皇子一直哭,老奴才会抱了他来找阏氏。”老妇道。
当着众人的面安茉儿不好嫌弃这个儿子,板着脸抱到手上,也真奇怪,这个好哭鬼她一抱就不哭了,睁着与呼延赞一样的眼睛看着她,她一阵厌恶,跟他的死鬼老爹一样令人讨厌。
正想挥退一旁大着肚子的妇人,小儿子的手却是讨嫌得很,一把抓着那妇人的头巾,她正要拍打小儿子的手教训一顿,突然听到有抽气声,还是那个莫泰儿发出的,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却听到莫泰儿眯眼道:“是你?”
她迅速转身,也吓了一跳,随即兴奋起来,真是得来不费功夫,不怀好意地笑道:“方瑾,是你,看来上天还是颇为眷顾我,既然得来全不费功夫。”此时她笑得不怀好意,尤其是看向她的肚子时,居然又怀了呼延勃的孩子,速度真快,她不会让这个杂种有生下来的机会。
方瑾下意识地护住肚子,本以为可以全身而退,哪里知道七八个月孩子的手什么东西都爱抓,竟然将她的头巾拽了下来,这才让安茉儿发现了她。看到人群里的罕珠儿想要站出来维护她,忙机警地给她摇摇头。
罕珠儿一脸焦急,这个安胡阏氏岂是好相与的?方瑾这样离死不远了,咬着唇想要不管不顾冲出来,方瑾再朝她一瞪,这才咬着唇混入人群中。
因为抓到了方瑾的原故,安胡阏氏想要弄得一尸两命,但又不好给人说她与一个孕妇过不去,这样于她的名声有碍,呼延赞与方瑾又有旧,只怕方瑾会这样与那个可恶的男人脱不了干系,思前想后,计上心头,她恶毒一笑。
寒冬季节,寒风吹得那个欢,一个大着肚子的孕妇被担架抬起来放在筑起来的高台上,冬日暖阳照在她的身上,一群巫师围着她又唱又跳,安茉儿跪在那儿搓着双手似在祈福,众人围观。
被巫师包围的人正是方瑾,这时候的她手脚被缚在担架上动弹不得,嘴里塞着破布防止她喊叫,没想到安茉儿会这么快就处死她,被她抓到后她即命人将她关起来,到她的面前耀舞扬威一番,被她顶回去了几句,每每气红了一张脸。原以为她会一脚踢到她的肚子让她小产,哪里知道她要搞活人祭,这个恶毒的女人。
此时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暖阳,灵台一阵清明,不知远方的呼延勃如何了?她真的很记挂他,从来没有怨过他带给她的灾难,只恨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华中她没有遇上他。
安茉儿站起来举起双手似朝众神拥抱,“伟大的神祗,愿你赐福给这一片草原的生众,保佑在外征战的单于,让他旗开得胜,斩杀异己份子,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我将献上最纯洁的祭礼给你——”
巫师听闻,唱跳的速度更快了,方瑾的耳朵里都是嘈杂的声音。
歌颂众神的伟迹的声音停下了,舞蹈也停下了,巫师让开一条道给安茉儿,只留那个主巫师仍在那儿挥舞着挂满色彩斑斓的布条的高杆。
安茉儿一身彩衣走近方瑾,蹲下来看着她愤怒的面容,冷冷一笑,在铜盘里净了手,然后亲手抓起巫师端的盘子里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噙着笑容查看一番,眼神一狠,她握紧那把匕首,“方瑾,你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吧?放心,我只要你腹中的胎儿,有他献给天神,那么神也会保佑我的。”
俯身看着她,在方瑾瞪大眼睛中,举起匕首猛地想要刺进方瑾的肚子里将婴儿剖出,方瑾“呜呜”出声本能地扭动着身体。
在这一瞬间,“不好了,阏氏,东边的帐篷无缘无故起火了……”有人过来大声禀报。
东边那一带住的都是呼延赞的女人及孩子,现在那群女人一听着火了顿时就急了起来,忙跑回去抢救自己的孩子。
“吵什么?派人去救火即可。”安茉儿不当一回事,不就几个杂种,她才不会放在心上,朝一旁的巫师道:“继续仪式。”
她再度举起匕首用力地向方瑾刺去——
“阏氏,不好了,我们刚打回来的水成了红色的……”
“阏氏,出事了,刚刚族内有一部份人又吐又晕的,不知吃错了什么东西……”
安茉儿气红了一张俏脸,朝那几个禀报的人道:“都给我拖下去鞭刑,难道看不出这是个神圣的祈福仪式吗?你们这样一个又一个来禀报这样的消息是要触我的楣头吗?”
莫泰儿轻咳一声踏步上前道:“阏氏,这意思你还没看明白吗?各位巫师大人,那个妇人肚子里的孩子不能伤害,不然天神会降下惩罚到人间,这就是征兆。”
“瞎扯,一个下贱女奴生的孩子也是下贱的奴隶,天神怎么可能会隆灾于人间?莫泰儿,你这样说有何居心?别怪本阏氏不给你面子。”安茉儿大声喝斥。
“谁都知道我与这个女人不对盘,当年在王庭时我就想要杀她了,那时候要保她的人可是阏氏你。”莫泰儿嘲笑数声,“我能有什么居心?我巴不得这个女人早点死,只是现在天神已经给了启示,就是不要这个孩子为祭品,难道你安胡阏氏也要违背神的指示吗?”
安茉儿的脸上这回完全是震怒之色,那名最高巫师也煞白了脸,赶紧再度做法验证莫泰儿的说法,人群里面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人的脸上都有了畏惧之色,莫非这个女奴所怀的孩子真是不能伤害的?
“一派胡言,大家不要轻信莫泰儿说的话,她不过是个华国女奴,天神还等着我们献上祭品,巫师,继续。”安茉儿朝着一旁怔愣的巫师怒喊一句。
她握紧手中的匕首转身准备将婴儿挖出来。
莫泰儿凉凉地道:“安胡阏氏,别怪我没提醒你,当灾难降临到你的身上时,你就会知道你今天的做法是大错特错,天神会震怒的。”
她对莫泰儿的话置之不理,两眼狠狠地盯着方瑾隆起来的肚皮上,匕首已经到了她的肚皮上,轻轻地划出了一条血痕,明显是安茉儿在丈量如此才能顺利取出不足月的胎儿。
“啊——阿妈,我的肚子好疼……”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捂着肚子哭喊起来。
“皇子?”侍候他的侍女大喊出声。
安茉儿一听到孩子的声音,手中的匕首瞬间掉落在地,忙从高台上跑下来,将男孩抱在怀里,急切地道:“阿尔,哪儿疼?怎么样了?来人,赶紧宣巫医来。”
莫泰儿上前看了看,“报应,安茉儿,我说什么来着?天神一定会惩罚你的,你看看,那胎儿你还没挖出来祸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这已是说明那个女人及孩子你一个也动不了。大家也想要天神降灾吗?”她转头朝围观的族民厉声问。
“不要,不要,阏氏,放了那个孕妇……”
这样的声浪一层高过一层,不好的祸事接连发生由不得她们不信。
那名最高巫师也冷汗涔涔地放下做法的高杆,朝一脸铁青之色的安茉儿双掌合十道:“阏氏,天神告诉我们,这个胎儿他不要,那是他送给人间的福子,一定要保全他的性命,不然他就要降灾给不听他指示的人。”
安茉儿倒吸一口凉气,周围反对的声音让她的心烦躁不安,“大师,这是真的?那不过是个女奴怀的孩子?”
“是真的,我看到的神相是这样说的没错。”最高巫师一脸坚定地道。
“听吧,我说什么来着?”莫泰儿讥笑道。
安茉儿的眼睛看向高台上的方瑾及她那颇大的肚子,现在这么一搞,她怎么还有理由弄死这对母子?只差那么一步就能在众人面前整死她,不甘心,“大师,我不相信有这样的启示,你再做法请示天神?”
“阏氏,不好了,呼贝尔河的流水是红色的……”
安茉儿转身往呼贝尔河跑去,跑得又急又忙,后头跟着一大串人,到那儿一看,河水全变成红色的,这是不祥的征兆,当即有人跪下来哭泣地请求,不要再用方瑾的胎儿来当祭品,这样全族的人都会遭难的。
一个人反对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么多人同时反对那就不得不重视,安茉儿一咬银牙,闭上了眼睛长叹一声,身为阏氏的她也不能不顾及族人的请求,最后的话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将那个女奴给我放了,让她去干最卑贱的活……”
“阏氏,这个女人怀的是福子,需得好生供养起来,绝对不能安排她去做卑贱的活计,这样会触怒天神的。”那名最高巫师一脸惶恐地道,就像天神此时已经惩罚了他。
安茉儿在这样的压力下如何还能一意孤行?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地忍下了。
就因为安茉儿的多此一举,造就了方瑾坐在穹庐内大口吃烤肉的舒适生活,罕珠儿也像饿死鬼投胎一样拼命地吃,“王妃,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她将一块烤肉递到方瑾的手中,这段时日没吃过一顿像样的膳食。
方瑾也不客气接过就啃,无论如何这是安茉儿应给她的补偿,害她虚惊一场,看到罕珠儿又要伸手抓她最爱吃的烧羊小排,忙道:“你可别全吃光了,给我留点,听到了没有?”
安茉儿看得目瞪口呆,随即气怒于心,方瑾吃得有多欢,她就恨得有多深,“嚯”的一声板着脸站起来,“像你这样的女人,不知道呼延勃喜欢你什么?有得吃你就赶紧吃,不然你难产关过不去,想吃也吃不到。”
方瑾舔了舔油腻腻的手指,摸了摸自己颇大的肚子,笑得万分欠揍地道:“那不劳阏氏操心,巫师都说了我怀的是天神赐下的福子,只怕我想死天神还不让我死呢?”
“你!”安茉儿从未在口舌上赢过方瑾,气怒地转身带人离去,真的要呕血三升,岂有此理?
方瑾气死人不偿命地在后面唤一声,“安胡阏氏好走,不送。”待安茉儿走得不见踪影之时,她这才放下手中啃着的羊小排,朝罕珠儿道:“你做得不错。”
“那是,王妃也不看看我罕珠儿是谁?”罕珠儿臭屁地道。
方瑾的嘴角一阵抽搐,这个侍女典型的三天不打上梁揭瓦,正想要敲打一番的时候,莫泰儿走了进来,将侍女挥退在外守着不让人靠近,她静默地走向方瑾,“你还真大命。”良久,才吐出这一句。
方瑾擦干净手指,朝她一笑,“那也要多谢莫夫人相助。”
老天真的很喜欢开玩笑,在几年前她与莫泰儿相见两相厌,多年后助她脱困的偏偏是她,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喜欢做弄世人。
方瑾在得知安茉儿要用她来活人祭时,当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罕珠儿等与她一道被俘的俘虏们也束手无策,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与未出生的小主子死去?
最后还是她朝罕珠儿问明活人祭是怎么一回事时,当机立断的要她接触莫泰儿,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莫泰儿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是有缺点的,所以什么河水变红,皇子腹痛、集体中毒、帐篷失火都是她与莫泰儿搞出来的,利用天神的名义来保命。
曾经是死对头的两人坐在这儿,方瑾道:“莫夫人,我欠你一个谢字,如果不是你,我与孩子只怕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