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此惊吓,于佑年既不敢再多逗留,也不敢沿着大路往前走,生怕撞上那些追击楚婉柔的缇骑。
天已微微亮,他只能沿着并不熟悉的小路,步履蹒跚地走着,时不时被芧草棘刺划破衣服和手脚,疼得他直咧嘴。
向来养尊处优的他,何时受过这等罪。
于佑年心里隐隐地有些怨怪他父亲为什么要答应去江南趟浑水,如果留在了京城,那他父亲还是户部侍郎,他也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不管是富家子弟还是世家纨绔,都要给他几分面子,闲暇时携三五好友,各邀名妓花魁相伴,以诗会友,对酒当歌,何等的快哉惬意。
可是现在呢?
于佑年心里怨念丛生,父亲被刺身死了,还被泼了一身的脏水,自己也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东躲西藏,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江南那是宁王的地盘,你查赈灾粮的案子为什么非要查到宁王的头上!”
“宁王那可是潜龙,未来的九五至尊,就算真是他指使别人做的,那又怎么样?”
“爹啊爹,你怎么就看不透形势呢!”
于佑年一边惊慌失措地在山路上走着,一边路此不停喃喃自语地抱怨着。
说完之后,又恍然想起来他爹已经遇刺身亡了,心底又涌起一股子悲愤。
“爹,你放心,儿子一定把这份材料送到沐阁老手上,不但要替你沉冤昭雪,还要把杀人凶手绳之于法!”
咬牙切齿地发了一通誓后,于佑年感觉身体都热了不少,抬起头看了看仍旧黑魆魆的前方,心又沉了下去。
走着走着,于佑年发现自己迷了路。
“我真的能活着回到京城吗?”
不知不觉间,于佑年在山里从夜里转到了白天,又从白天转到了夜里,仍旧没有找到出去的路。
他现在又累又饿又渴,身体上的伤口反而不感觉到疼了。
今晚,他要是再走不出去,他估计就真的要死在山里了。
一时之间,从前从书里读到过的惨烈故事,主角都换成了他自己。一会儿坠落悬崖,一会儿被野兽追,一会儿被毒蛇咬……总之,每一种都死状其惨,凄凉之极。
“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人收敛我的尸骨。”
于佑年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好看到前面有一亮光,像是火堆又像是隔着窗的灯火。
“救救……”
求救的话还没说完,于佑年身体一软栽倒在地上。
隐隐约约地,他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以及几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说话。
“当家的,前面好像有个乞丐。”
“你眼花了吧,这山里哪来的乞丐。”
“这么丑,应该是野人吧。”
“也可能是野兽。”
“……”
于佑年意识模糊间,忍不住轻声骂了一句。
“你们才是野人呢。”
……
李幕遮他们在和汤够、汤不够汇合之后,决定买辆破旧的马车方便赶路。
一是因为从钦差行辕里带出来的马车,已经只剩下马没有了车厢,二是因为他们现在是逃命,不想引人注目。
于是他们把马卖了,在金陵城外的一个小镇集市上,准备买辆结实耐操的马车。
别看镇子小,市集上卖的牲口倒是不少,品种也多。
李幕遮:“我们先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马,没有的话,就退而求其次,买牛或者驴什么的。”
沐堂堂:“这里养得马怎么都瘦成这样了?”
宁小鱼:“而且还长得丑。”
李幕遮无语道:“我们要逃命的,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
汤够点头:“能,这种马我能吃三天。”
汤不够:“我,两天。”
顾青瓷:“我,打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