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纸钱,就那样在黑夜之中燃烧,然后,在火红的火焰之中,慢慢地将自己消耗殆尽!
远来的风,将那纸灰吹起,那些还没来得及化为黑灰的火屑,被火掀起,飘扬、耸动,若隐若现。远远近近地看来,犹如黑夜飞起的点点血溅,嫣红无比。
那样的一堆纸钱,很显然是人为点起的,再加上火堆之旁的那些供品,更可以看得出来,这是烧给某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的。
这个地方距离沈浓的院子,仅仅有数步之遥。有人在这里烧纸钱,一定是烧给这个院子的主人的。这个院子的主人,绯衣倒是知道的,因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在商府之中臭名昭著的三姨娘,那个横行霸道多年的三姨娘沈浓。
这个沈浓,十分令人不齿。据说为非作歹,无恶不作,欺上瞒下,中饱私囊,种种行为,非常让人不齿。可没想到的是,一个如此作恶多端的人,居然还有人记得,甚至,不惜月黑风高的走出来,在这里给她烧送纸钱!
绯衣微微蹙了蹙眉,她倒是没有想到,象沈浓这样的人,居然还会有人感其恩德,还会在她死去之后,烧纸钱缅怀于她!又或者说,这人间百色,几乎每一种颜色,都有其存在的可能,都有其存在的价值。
绯衣站在黑夜里,看着那一堆火,微微有些发呆!她忽然想起了片刻之前听到的那一阵哭声。那么,那个压抑的哭声,可是烧这纸钱的人发出来的么?
这个念头才刚刚浮起,绯衣就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她明明感觉得到。这个纸钱却是在院外烧的,那哭声,却是院内传出来的,院墙之外和院墙之内,虽然有着一墙之隔,但那声音传来的大小,却是颇不相同的,再加上那哭声传来的方向隐隐偏左,所以绯衣断定,这个沈浓的院子里,一定有人存在过的,只不过,她一直没有找到对方就是了!但是,那个哭泣的人又是谁呢?她为什么会哭泣,又为什么会在沈浓的院子之前,发出那样的哭声呢?
绯衣想回去再查看一番,可是,却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因为,绯衣对于沈浓的私生活一点都不关心,对于谁在半夜里烧纸钱给沈浓,以及谁在为沈浓哭泣,也一点都不想知道。而绯衣所关心的,是她在黄昏之际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究竟有没有进过沈浓的院子?而此时的那个人,又去了哪里呢?
现在,绯衣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这个答案,于是,她就准备放弃了——又或者说,那个人根本就没有来这里呢?又或者说,那个人只是路过,然后,早已离开了呢?
四周,还是寂静的一片,黑暗犹如黑色的铁幕一般,将整个天地重重地包-围。在那样密不透风的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里,隐秘而且诡异!
那一堆纸灰终于都燃烧殆尽了,绯衣在那堆纸钱之前站了片刻,转身准备离开了!、、
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稀奇的事情发生,而我们则不需要每天都保持同样的好奇!
绯衣又在沈浓的这里一折腾,再加上一耽误的,已经一更天过去了,绯衣踩着黑夜的脚步,沿着来路往回走,她准备放弃了,现在回去休息。
走过杂草丛生的小路,穿过空无一人的花园,在经过聘儿昨晚守了一夜的那眼井时,绯衣又默然地站了片刻,那里,曾经发生过一切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可是,到了最后,所有的真相,都离她太远,太远。
绯衣抬起头来,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天际,她心里想的却是——究竟是她有太多的事情看不透呢,还是真相离她太远,太远?有些答案,或者在它想浮出水面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浮出来吧?在一切的真相还没有得出来之前,我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绯衣想着,不由摇了摇头。她又在井沿的四周仔细地寻找了一遍,可是,那石砌的井沿,四方的石板,还有盖着井孔的那块大石,沉默地伫立在那里,除此之外,却什么都没有看着。
绯衣并不死心,可路到这里,似乎已经没可起了,既然什么都找不到,绯衣也只能放弃了。忽来的夜风里,二更的更鼓从远处响过,那样悠然的声音象在提醒着大家,夜,已经很深了。这样折腾了一天一夜的,也累得够呛了,绯衣围着井又转悠了一圈之后,准备回去休息!
可就在这时,商府的某一处,忽然响起了一个撕心裂肺的“啊”的一声叫声!
那声音,充满了惊惧和疯狂,声嘶力竭,歇斯底里。就象是干裂的某种,骤然发出的暴裂的巨响,一声响声从天际劈过,只用了一瞬间不够的功夫,就撕-裂了平静的夜空!
那声音,只用了一声,就将绯衣的睡意瞬间驱赶得一干二次了!
绯衣听了,也是一惊。她想也不想地转过头去,在辨别了方向之后,就施展轻功,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逸去!
绯衣的身影,犹如一道光影一般,快速地转过了个长廊,再转过一个街角,再穿过一处花园,就来到一处灯火乍着的院子。
那个院子十分的大,而且,也相当的华丽,此时,三进院的院子全部都点着了灯,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人影绰绰,让人觉得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