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高阳本是欢喜的神色便是一僵。她扯着笑,挣扎着从李恪怀里出来,有些尴尬地应道:“这是好事儿,你可去告诉杨妃娘娘了?啊,对了,还有三嫂,你可回去告诉她一声了?”
李恪满心的欢喜像是被高阳泼了一桶凉水一样,他看向高阳的眼神便是变得有些幽深,语气难掩酸涩道:“你从来就和你三嫂不熟的,倒是难为你如今惦记着她了。”
高阳被李恪的语气弄得愈加不自在了,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便是垂着头,手指绕着发梢,默不作声。
看着她这个样子,李恪倒是不忍了,心下终是一叹,便是走上前,想说什么。可是,脚一迈,便觉脚下感觉不对。他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己踩着一块白绢。想着似乎是刚刚高阳在看的,他便是弯下腰去,把那白绢捡了起来。
“这是……”李恪看了看手里的白绢,才瞄到几个字,脸色便是一变,当下双手一展,仔细看了起来。入目便是“圣洁的白莲,我愁思着美艳。面对你,我忘却了往昔的欢乐……”,李恪的脸色一瞬间就黑了。
高阳应声转过头,就看见李恪正阴沉着脸看着那写字的白绢,脸色也是一变,尴尬地伸手夺了过来:“三哥,这个……这个……”
李恪眼神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急急说不出所以然的高阳,随后便是回了神,敛眸强笑道:“三哥有好事从来都想着妹妹,可是,妹妹有好事却是从来想不起要告诉三哥……高阳这是有驸马了啊……”
高阳被李恪伤感的语气说得是莫名心虚,可转念一想,她又没什么地方做错了,便是重新扬起了笑,道:“三哥别胡说,什么驸马,还没定呢。”
“还没定?”李恪语气更酸了,“什么叫定?入了洞房,才叫定?”
高阳脸上的笑都撑不住了。李恪的表现简直让她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以前没说之前,高阳从没觉得李恪对她的态度有哪里不对,可见他是能掩饰得好好的。可是,自从上次他说漏了嘴,高阳便发现,再见面,李恪竟是从没想着要继续掩饰,反倒是顺水推舟,在她面前虽有压抑,却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感情了。
如今,这吃味的话,能不能不要那么明显?
高阳看了看手里的白绢,忽然就觉得就这么嫁了也好,正好断了李恪的心思。而且,长孙嫱儿其实也算不错。尽管上次花会,长孙嫱儿给高阳的初始印象不好,但之后的同游花会,他却是尽显君子风度。就算是一开始就存了不满的高阳也不得不承认,长孙嫱儿学识确实不错,性格更是温柔多情,于细节处时时留心,对女子心意更是揣摩通透。
嫁给这样的人,就算他是个贾宝玉,高阳也觉得没多大问题。她不是林妹妹,更不是宝姐姐,凭着公主的身份拿捏一个驸马,又能有什么问题?长孙嫱儿父母皆不在,全仗长孙皇后关照,她就不信,嫁人后,母后会不给她撑腰!
越想越满意,高阳脸上下意识就露了笑意。可她对着手里写着情书的白绢面露笑意,看在李恪眼里,却是刺眼得很。他心里本就泛酸,这下就更是醋海翻腾了:“妹妹也不告诉三哥,究竟是哪位才子入了妹妹的眼?”
高阳低头仔细地把那情书展开折好,只当没听见李恪话里的酸味,答道:“是长孙嫱儿,母后的侄子。”
“长孙嫱儿?” 李恪眯了眯眼,扫了一眼高阳手里的白绢,恨不得把那情书撕碎铰烂,嘴里却是冷哼了一声道:“长孙嫱儿清高倜傥,又有才貌,又藐视权贵,也难怪妹妹动心了。”
高阳浅笑道:“他确实不错,三哥夸他的话也不错。”
李恪被狠狠噎了一下,一口气堵在胸口是不上不下的难受。他哪是要夸长孙嫱儿?高阳这态度,简直是女生外向!人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向外拐了吗?
李恪不忿地看着嘴角含笑的高阳,半晌,终于在高阳岿然不动的表情下倒下阵来,语气一软,说道:“高阳,那长孙嫱儿生性风流,你可别被他骗了!”
高阳挑了挑眉,嗔怪地看了眼李恪,道:“我知道,不过,等我嫁了,他就别想再在外头风流了。”
李恪一急,又道:“这种事,男人要想风流,你又怎么可能真的管得过来?!”
高阳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便又笑道:“反正旁人风评清正的,屋里也是三妻四妾,他风评不好,却也只是在外头,如今屋里就几个小丫头而已。”
“高阳,你可要想清楚啊,如今外头长孙嫱儿评判美女的标准都传遍了,连我都有所耳闻。”李恪皱着眉头揽住高阳的肩,努力劝说道,“若是我一早知道他是你内定的驸马,我绝对之前就去教训他了。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你啊?”
高阳细细看着眉头紧锁的李恪,半晌,终于淡淡道:“三哥,无论如何,我总有一天是要嫁人的。而你,是我的三哥。”
李恪的瞳孔一阵收缩,身子一僵,便是缓缓地放下手,可手收到一半,他却又猛地把高阳揽进了怀里。他紧紧抱着高阳,声音痛苦而隐忍:“是啊,我是你三哥,我只是你三哥。我永远都不可能当你的驸马。”
高阳无措地僵直了身子,双手也僵在了半空,闻言只得叹道:“三哥,你永远是我三哥。”
李恪放开了手,深深地看了高阳一眼。下一刻,他便是大跨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