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心下打定主意,当下坚持不已。老头儿无奈,只好告诉他:“你因进入龟息状态,这才阴阳分流,此时若想让二者回归丹田,除非你再进一次龟息状态。”宁天愣了一下,道:“我那日被大雪掩埋,乃是误打误撞进入了那等状态,此刻若是再想进入,却是没办法。”
老头儿摇头道:“龟息乃是内力修为中的顶尖儿功夫,你尚无达到那等地步,所以刻意去进入龟息状态,有些困难。但既然有老夫指点,自然简单得多。”宁天大喜,老头儿又道:“你且去和我外面堆些积雪。”此言一出,宁天脸色顿时变绿,丧气道:“难不成又是要把我埋在雪下?”老头儿眼一瞪:“这个自然,你体内真气汇贮百穴,若无绝大刺激,绝不会自主流通。老头儿把你放入绝境,乃是为了刺激这两股真气。难不成让老夫掐着你脖子?你且放心,老夫就在一旁看着,你一有变故,立马出手相救!”宁天无法,心想既然有这老刀王在一旁照拂,自己试上一试也好。当下不再多话,与老头儿一起堆雪。两人手脚并用,不一刻就堆起一座五、六尺高的小雪堆。老头儿示意宁天闭眼放松,宁天刚一合上眼皮,只觉得老头儿大手一抓,自己登时头上脚下,又栽入雪中。不过上次自己内力护体,虽然被大雪掩埋,却无虞寒冷;这次内力全失,乍然栽入雪中,只觉得冰凉沁骨,煞是难受,不一刻面皮僵硬,就觉得血液都似乎冻的不流了,口鼻之内全是冰雪,虽是极力忍耐,仍是簌簌发抖。
那老头儿将宁天掷入雪中,拍了拍手,径自走入洞内,拾起适才的食物,又大嚼了半天,将半只烤兔子吃了个干净,接着擦了擦嘴,似乎意犹未尽,寻了个细棍儿剔了剔牙,这才施施然和衣卧倒在地上,不片刻传出鼾声,竟似睡着了。
宁天上身埋在雪里,片刻之间已将胸腔内的空气耗尽,忍了几息,实在是憋不住了,用力一吸,却是冰凉刺鼻,尽是冰渣子。这一次他没有内力在丹田流转,难受起来感觉更甚,只觉得自发梢开始,似是都冻成了冰棍儿,肺内辣丝丝的,不断涨起,几乎要将胸腔炸开。又忍耐了几十息,眼中已有金星冒出,双腿挣扎了半晌,只觉得力气一丝丝流走,想要再动,却动弹不得,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已是死了。
老头儿睡了半晌,方才醒转,伸了个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慢吞吞走到洞外,望了宁天一步走到他跟前,伸出手捏住他足踝大脉,只觉得脉象沉寂,隔了好半晌,才有一丝波动,心跳更是弱不可闻,忍不住擦汗道:“几乎误了这小子的性命。”当下不敢迟怠,双掌齐出,一前一后,分别拍在他腰脊和丹田处,喝了声:“咄!”一股汩汩然的内力沛然而出。
起初时候,他内力输入,却直入泥牛入海,毫无动静,又过了半个时辰,蓦地觉得宁天身上一震,接着两股内力反击了出来。一股从头顶而至,寒冷沁人,流转身体诸大阴脉;另一股则从脚下而来,炙热难当,会行于诸大阳脉。两股内力分属阴阳,一同冲击各脉内老头儿输入的真气。这阴阳二气起初都几乎弱不可觉,但每在阴脉、阳脉中流转一圈,就壮大一分。
老头儿只觉得输入的真气慢慢遇到了阻力,而且越来越大,不由得暗暗心惊——起初他的真气沿着宁天体内经脉运转,四五个呼吸就是一周天,到了后来,要七个呼吸,乃至八个、九个,渐渐地,拖到了三十个呼吸。忍不住寻思:这小子的内力当真有些门道,如此年纪,即便是贯通天地之桥,修炼到如此境界,也是难得,奇葩,奇葩!想是如此想,手里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老头儿内力举步维艰,已有两柱香的时间,仍是无法运转一个完整的周天,反倒是宁天体内两股真气愈来愈强,渐渐地有将他真气压回丹田之势。他此刻连着为宁天输入真气有两个时辰之久,真气已稀薄了好多,只有渐渐地将真气收缩回丹田之内。那阴阳两股真气骤然取胜,沸腾雀跃,紧咬不放,也穷追而至。老头儿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他耗费大半真气,此刻终于达到目的。两股内力就将要汇聚丹田的一刻,他骤然撤去内力。阴阳二气经他真气磨砺,峥嵘尽去,此刻犹如粒粒圆珠,从从容容呆在丹田之内,虽是仍有摩擦,已不像起初那样水火不容。
宁天自他输入内力的那一刻起,除了刚开始身子一震,就一直没有再动过,直到此时此刻,方才浑身一轻,雪峰上被压在雪下那感觉又出现了。就觉得浑身毛孔陡张,胸肺之内的憋胀感顿时消失,一时间神思悠悠,不住的问自己:“我不是死了么?我不是死了么?”好半晌方才知道自己体内的变化,感情此刻他口鼻虽堵,毛孔亦能呼吸,一时间丹田吐纳,真气活泼泼流转不休,蓦地异样传来,接着只觉得眼睛虽闭,眼前却光明大放,体内经络骨骼,真气流走,犹如开仓见诸麻豆,无不看得清清楚楚,心下惊骇万分,忍不住一个发力,“啊”的一声大喊,人已从雪堆中跳了起来。
他这一跳不要紧,但叫的太过突兀,却险些吓坏了老头儿。老头儿本在一旁呼吸吐纳,恢复元气,被他一叫,几乎真气逆流,走火入魔。匆匆忙收功一看,已明白了大概,忍不住哈哈笑道:“小子,这下感觉怎么样?”
宁天身子一离开雪堆,内呼吸自然转成了外呼吸,异样感顿消。忍不住将刚才异状告诉了老头儿,老头儿嘿嘿笑道:“这情形叫做‘内视’,你能到这地步,很是不错,不枉老头儿费力半晌。以前你那内力虽然不弱,却算不得登堂入室,有了这等能耐,才算得上是内力有了小成。”
宁天恍然大悟,心念动间,内腑皆自显现,阴阳二气如龙似虎,在丹田内各据一方,互无生事。真气流动,也较以往顺畅。唯独阳脉只有太阳真气流转,阴脉内也只有太阴真气,二股真气之间如有雷池,都不肯多逾越一步。
他内视术已成,当下将变化告诉老头儿,老头儿想了一想,也点头道:“如此情况也是绝无仅有,依老夫看来,多半还是要从你那《洞天诀》中下功夫。”宁天心知此言不虚,只有待空暇时再仔细看看那《无极》篇的内容,或许可以使现况有所改变。再看老头儿额头汗渍未消,情知刚才此老为了自己定是耗费甚巨,一时间感激不已,老头儿却是一笑了之,只是叮嘱他若干细节,尤其是要多多巩固丹田,免得又会真气狂暴四溢,不听使唤,宁天无不点头应是。
此时已过午后,天上渐暖,宁天隐患一去,心下喜悦无限,老头儿看他神思不属,知道他想着明天的比试,只好摇头道:“傻孩子,你虽然悟性很高,但纤纤的天元步阵法奥妙,老夫纵然此刻将那刀法传授给你,明日的比试,十有*还是要输!不若你再多等几天熟悉熟悉老夫的刀法,胜算还大一点。嘿,反正老夫在这大雪山中,三十年也等下来了,还怕多等这么一天两天么?”
宁天此刻状态大好,信心也顿时高涨,微微一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得前别传授高深刀法,敢不回报一二?况且晚辈于轻功也略有心得,若配合前辈刚硬决绝的刀法,明日比试,胜负在五五之间。”
老头儿面露怀疑之色,乜眼看着他道:“此言当真?”
宁天微微一笑,“青云逐日”的轻功使出来,顷刻之间,如光似电,已绕着老头儿转了三圈,道:“前辈,这身法还使得么?”。这功夫本是靠足底转阴易阳,以阴阳二气的变化推动身子前进,但他此刻双足阴阳自生,用起这轻功,倒似更轻松了两分。左足迈出还是太阴之气,右足已自然而然成了太阳之力,大步飘飘间,更见神动。老头儿那会已听他说过轻功不差,却没料到竟然是这般快法,一时间又惊又喜,道:“这……这似乎是青城派的‘一剑化三清’啊!原来你是青城弟子?只不过这功夫自来只是听说,今个儿才算见到真的了。”心想若让纤纤离开这雪谷,十有*是着落在这小子身上,想到这里,快慰莫名,忍不住道:“好,好好!”又大笑起来。
宁天俊脸微微一红,道:“老前辈法眼无差,这身法的根本确实是青城派的功夫,晚辈有幸得青城掌门传授,不过却不是青城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