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心一听明心这声息不对,也顾不得其它,从搭着青缎椅搭的紫檀瑞云椅上站起来,扑通跪在地下,把昨日平氏教她的话干干净净地倒了出来:“恪郡王是侯府的女婿,给表弟谋这样一个职位不过是举手之劳,况且爹爹在南边,还帮恪郡王照应着那些盐商朋友,若没有父亲......”
“大胆!”明心一拍金丝云腿的黄花梨炕几,胸口起伏,怒气冲冲道:“你在说些什么?还不住口!难道王爷皇子之尊,倒欠起侯府的人情来了!”
蕊心一见明心怒火烧起来了,心想平氏的说辞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了,其实她高估平氏了,平氏的原话只是:恪郡王是襄阳侯的侄女婿,向来都是互相照应着的,这件事就当是求王爷多照应谢家的亲戚一回,王爷是天潢贵胄,谋个内廷侍卫的差事,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大致意思一样,叙述方式不同,当然后果也就大不相同,这种题目属于高考语文科考试的常考类型,孟冰辅导员前世给学子们没少讲解这样的题目,今天自己做起这种题目来,也是条理清晰,清楚明白,改编一下平氏的叙述方式,小菜一碟!
不过只是改编是不够的,蕊心见明心一发怒,吓得泫然欲泣,哀哀道:“大姐姐息怒!我......我不想乔姨娘随爹外放去,有寿姨娘在那儿就行了!”
“你说什么?”转瞬之间,明心已经猜了个j□j不离十,又见蕊心吓身如筛糠,显是怕极了,也想着这个堂妹向来心思单纯,哪里会想到替灌家表弟求情?又怎么知道二叔照应恪郡王的盐商朋友的事?若是蕊心含蓄点说出来,碍着二叔的脸面,她至少是不好跟三妹当场翻脸的,可是方才蕊心说得过于露骨,激得她先发起怒来,灌表弟的事就再也无法转圜了。
然而明心一点也不后悔,灌表弟的事摆明就是平氏撺掇的,若不是三妹情急之下说出乔姨娘的事,明心还不知道平氏竟然拿内宅之事威胁堂妹来求情,想及此节,明心恨不得立时传了继母来赏一顿嘴巴子。
当然这个美好愿望是不太容易实现的,明心自然而然就将一肚子火撒到了锦心身上,怒道:“这事是不是你娘挑唆的?说实话!”
明心气狠了,连一句粉饰太平的“母亲”都懒得称呼,而事实上,平氏因为是庶女还是填房,不过是个六品安人,明心这个从一品的郡王嫡妃自然可以不买她的账。礼法上的孝道,更多是要求庶子女对嫡母或嗣子对嗣母,至于元配嫡子嫡女对填房,要求则要松的多。
蕊心委屈的看了锦心一眼,装出不敢说话的样子,锦心也被明心的阵势震住了,不由双腿一软,跪在地下,嗫嚅地解释:“这.......这事都是灌姨妈撺掇的,与......与母亲无干!”
咦!蕊心惊喜的发现,原来锦心还有这个优点,关键时刻可以六亲不认的!其实平氏想抬举败落的娘家,也是人之常情,锦心只要含蓄地说出这一点,明心也不敢大张旗鼓地与平氏过不去,只是锦心为了把自己和平氏摘干净,不惜把灌姨妈给卖了!
明心冷哼一声,道:“这又是哪里来的野路子亲戚?谁认得什么‘灌姨妈’‘平姨妈’?”
天地良心,明心可真的没有想要指名道姓的骂平氏的,她只是想到了“瓶瓶罐罐”这个词,才顺口一说的,锦心听了,却已满脸通红。
明心两根纤指揉着太阳穴,沉声道:“回去告诉你娘,叫她好生照顾父亲,我自会孝顺她,没事别净招惹些打秋风的亲戚到家里来!”
说着,吩咐身边的侍女道:“飘香,二姑娘身子不适,我就不留她了,送她回府好生歇息。”
飘香是明心的陪嫁丫头,长宁侯府那些内宅恩怨,哪有她不知道的?立即很老练地扶了锦心,打发她出府。
等到锦心走远了,明心怜惜地看了一眼满面泪痕的蕊心,温声道:“你也起来吧,叫丫头伏侍你洗脸。”
这一场大戏演得效果逼真,生动感人,蕊心暗想,我容易么?为了演好这场戏,表现出无知弱女被狠毒伯母压迫的苦逼无奈,她昨晚彩排了好几遍,对着镜子把一个个表情拿捏得恰到好处,孟冰觉得凭她的敬业精神简直可以拿一座奥斯卡小金人了。
一时蕊心洗了脸,重新匀粉擦了胭脂,屋里只有姐妹二人,明心就拉蕊心上炕坐着,倚着大红蟒缎引枕说话。
明心道:“本想着王爷去江南办差去了,邀了姐妹们一处来说说话,不想又给搅黄了!”
蕊心劝道:“咱们姐妹要聚还不容易?大姐姐别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倒值多了呢!”
明心摇头道:“唉,我命苦,从小没了娘,幸亏老太太垂怜,把我带在身边教养,只有一个同母的兄弟,身子骨又不好,到如今还没子嗣。大太太生的这两个,锦心是跟她娘一条心,子昱那孩子天分也不差,却一味的不学好,将来大房这份家业......”明心抚着衣袖上繁丽的花绣,一脸惆怅。
蕊心道:“三弟只是年幼贪玩,长大些就好了。”
明心撇嘴道:“难!去年大太太见子晟进了翁先生的学堂,也叫我替子昱通融,可他进学没一个月,就与一帮纨绔整日混在一起,翁先生多么刚直的一个人哪,立时就把他打发了,闹得我颜面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