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拱手而去,惟留石玉婷看着背影发呆……
想想临别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她能够想象,法海此去,京城将会如何振聋发聩,朝野上下,怕是汇入开了锅一般的热闹!想太子本打算是坐太平椅子,谁知却是四面漏风,弄不好还是个火药桶,会是何等的气急败坏!再想佟国维一生左顾右盼,偏是生了这样的拗相公秉直儿子,忍不住百感交集!
“喂,人家都走了,你那春心还不收起来?”红娘子拿胳膊肘捅碰石玉婷,“甭看啦,有这心思不如明年给他多烧上两刀纸,对了,这傻蛋算不算牡丹花下死?”
“你,也就能看到这点东西吧?”石玉婷斜瞥一眼,翻白的眼神落在红娘子的前襟上,足以表达对“啥大无脑”的蔑视了。 这也是她琢磨的与红娘子的相处之道,否则,以红娘子的无耻,她还不定扯出什么来!
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法海置佟家富贵不顾,断然取义何等壮哉,她焉能跟红娘子在什么“春心”上纠缠!
“嗤,看不起老娘?”红娘子反唇相讥,“老娘虽不像你们俩心意相通,可看你那送死人的眼神,就知道他没好果子吃!想当年——”红娘子的语气转作低沉,“当年,老身也是这么送别李公子的!”
“呸呸呸,”石玉婷可不会因为她的情深意长而感动,反倒是连淬几口,“你跟李岩是夫妻,我跟这法海不过萍水相逢,怎么能随意做比?”
“萍水相逢么?怕是那位四公子不那么想吧?”
时间足以冲淡一切,红娘子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急,人如石玉婷那样嘴角一吊,模仿刚才法海的强调,“待到我大清玉宇澄清之时,佟某再来与玉兄把臂言欢……石大小姐,你在玩火,知道吗?”
“我没有!”
虽矢口否认,可铿锵之语却总在脑海回响: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当日,内阁侍读学士法海,请见太子面奏:江南道御史岳子风,侦缉国仓储粮被盗案,却惨遭灭口事。以御下不严并灭口嫌疑,请太子立拿两江总督阿山。坦言,若岳御史所查为真,此泼天巨案,断非阿山一人所能!历任两江总督、江南官场之员、赈灾之户部、都察院之御史皆有牵连!
法海也知干系重大,主动请缨至江南勘劾此案,于太子面前立下军令状,此去江南若查不到水落石出,做不到玉宇澄清,甘受“坐诬”之罪!
太子震惊更怒,拍案之下,连发谕旨:法海所奏之事干系重大,可称万民于水火,朝廷之将倾,孤以军务办理,立“办理军机处”。着复起之大学士索额图、上书房大臣张廷玉、议政大臣雅尔江阿、四川提督年羹尧、并侍读学士法海军机行走,合办此案。
即日,法海加左都御史,为钦差,于六部挑选能员干吏,三日后赴江南!
八百里加急传谕四川提督年羹尧,就地擒拿阿山!
消息一出,京城轰动,酒楼茶肆无不流传着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每每有人道来,四周便是一片叫好声!
要知道这些有钱有闲的,大都是旗人,入关以来日趋汉化,读书观史,未尝不为逢龙比干那样忠臣、干臣拍手叫好,本朝虽说出了个郭琇,可那不是汉人么?难得咱们旗人家里雄起一位,怎不位置骄傲?
说心里话,他们反倒盼着江南变成一锅糊糊,待咱们四公子一到,唰唰几下,铲饭挖萝卜一样,天下大白,玉宇澄清。
“佟饭铲”,“佟铁铲”这是普通旗人的称呼,“佟红衣”的称呼则来自勋贵公子们,致太祖驾崩的神器,印象太深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