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蕃兵在松林内搜寻了一阵,并未寻得陆伯庸,领头的军士借着火把的光亮四处照了一番,口中喃喃道:“这便怪了,初进这片松林,行了不久,便见过这棵怪松。”而后提高嗓音:“你们过来看!”说罢将火把向面前一颗松树凑了凑,身边众人围拢过来,原来是一棵形如蛟龙出海之态的怪松,“怎的寻了这许久,在此地又见了?”
身旁一个蕃兵打趣道:“许是这林中怪松都是这般形态,某要大惊小怪。”
于是众蕃兵又继续搜寻陆伯庸,搜了约莫二刻,几个蕃兵觉得有些乏累,便找了棵松树依着坐下歇息,刚刚坐定,便有人惊呼:“这可是刚刚那棵怪松?”众人打着火把照将过去,真真和适才所见的那棵怪松一模一样。
此时众蕃兵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背后一整恶寒,似有千百鬼魅从四面八方消无声息聚拢而来,有些胆小的竟脚下瘫软,痴痴地坐在了地上。正在众人惊恐之际,忽的又刮来一阵阴风,吹灭了几个火把,顿时更加昏暗起来,前方松林之中还传来窸窣之声,几个胆大的蕃兵见此情形,各自举起手中的兵刃,身贴身向松林深处探去,刚刚走出一箭开外,突然从几棵树后窜出几条人影,不由分说便向这几个蕃兵杀来,几人急忙迎战,后面的蕃兵见有埋伏,连忙举起火把赶了上来,接着光亮方才看清,原来对面正是前面进来搜寻梁督监的军士。
见是自己人,大家各自收手,有人便询问梁督监的下落,那几个人只是低头叹气,说道:“进来这片松林也有半个多时辰了,莫说督监的下落,就连自家兄弟都走散了大半,这林中不知是有什么障眼,我等也是误打误撞才遇在一起,就如方才情形一般无二,交手之时都不知是敌是友。”
有人惊道:“莫非是中了那妖道的埋伏?”
一旁又有人道:“中了埋伏又当如何?还能破了这埋伏不成。此番不知办的什么鸟差,引来这些神仙鬼怪,先是来了一男一女,身高足有八尺,犹如恶鬼一般,逢人便杀,后又来了这妖道,若有人近他身前,不是兵刃脱手便是下跪,依我看,不妨就在此歇息,待到明日天光大亮,再做出去的打算。”
众人细想,也唯有如此。便各自收了兵刃,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生了几堆篝火,歇息去了。
这厢蕃兵歇息,不远处松林暗处之中真真看呆了傅义亥等人。适才傅义亥等人看得真切,无端的一众军士却个个犹如笼中飞鸟,在松林之中盘旋数遭,就是寻不得出路,心中不由得生了敬佩之情,便转过身去看了看一旁的李文英,压低声音问道:“李先生这是用了什么法术?怎的这些人兀自有进无回。”
李文英微微一笑,低声回道:“便不是什么法术,傅掌门可听过后汉三国诸葛武侯所用奇门遁甲么?”
原来在傅义亥游说朱彤、王盛之时,李文英与薛伏已然到了这片松林,查验了一番地形,便起了罗经盘,而后找了附近的樵夫,用了些银两,伐倒了几棵,只是横在地上也不拖走,又让薛伏等人折了些灌木,按照李文英的部署,插在了地上。待“休、开、生”三门处置停当,李文英便去做了引路的标记,薛伏等人各自记在心中,便早早去了大营之外埋伏妥当。李文英自己则找了个隐秘的所在等候。
依照李文英的安排,陆伯庸先是赶到油坊庄,在庄上“仙不过”内擒了梁督监,故意放走一人前去报信,见这“调虎离山”之计奏效,便挟持梁督监直奔松林而来,路上故意让外探窥见,进了松林之后遇到李文英接应,由李文英引领,说明一路之上所做标记,便来到松林深处一处所在,将梁督监堵住口舌,绑在一棵松树之上。之后便到松林之外引诱救援的蕃兵。这些蕃兵刚刚入了埋伏,后面傅义亥等人又引了一队人马过来,陆伯庸如法炮制,将傅义亥等人带到林中,后面追赶的蕃兵又入了埋伏。陆伯庸这才返回大营之中与薛伏等人会和,解救囚犯。
现下傅义亥看得真真切切,这众多蕃兵,就生生被这几棵松树,几丛灌木困住,不得脱身。生平算是头一遭见人用这奇门遁甲,莫说是凡夫俗子,恐怕神仙进了这奇门遁甲之中,也是难逃。再看李文英身边众人,个个武艺拔群,又不知从哪里寻来这西夏的王宫贵胄,确实不是等闲的作为,若是真的跟随他们去往西夏走上一遭,这一套富贵,纵是后世三代,怕是也受用不尽。想到这里,傅义亥整了整衣冠,向李文英深施一礼,“李先生这番手段,小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如蒙不弃,日后但凭先生差遣便是。”
李文英连忙用手搀扶,“傅掌门莫要多礼,此处不宜久留,押上这梁督监,我还需等星夜赶路,随着景思立将军手下这几位官差去个落脚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