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领事的人选,依旧一直没有定下来。
而这个时候,魔都再次发生了一件大事。
日本人在其监管的工厂中,无故殴打女工,并把抗议的男工开除,并且一度关停工厂,拒不发放工资。
事情一经传出,引起了魔都各界人士的巨大反响。
工人、学生、商会,组成联合会,打算游行抗议。
事情很快也传到了周游的耳中,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事件,就是着名的五卅运动。
这是一场即将蔓延至全国的,以工人阶级为主力军的反抗帝国主义运动,是由我党直接领导下的斗争。
这是堂堂大势,即使周游知道,抗议运动必定伴随着流血事件,他依旧没有能力阻止。
当下,周游立刻找到了梁兴义,向他诉说了抗议运动必定会遭受到霍顿镇压的事实,让大家一定要保存自身,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作为英租界华总探长,周游能够来专门提醒,梁兴义感到非常的欣慰,但是抗议运动已经是既定的事实,绝不可再行更改。
梁兴义言,放眼全世界,伴随着改革的必定是流血,流血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民愚昧无知,甘愿被奴役。
不仅是梁兴义,要参加抗议运动的工人、学生们,也全部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英法两租界此时的情况非常明朗,法租界内,群龙无首,作为华总探长的霍天洪,早就已经自顾无暇,根本没有精力去管抗议运动的事情。
唯一能够阻止这件事的,只有英租界的领事霍顿。
果然,抗议运动前夕,霍顿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并且找到了周游。
这一次,霍顿并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而是强硬的命令周游,一定要扑灭这次抗议运动,关键时刻,就算是开枪也在所不惜。
只是周游想说的是,他首先是一个中国人,其后才是英租界华总探长。
一九二五年五月三十日,工人罢工、学生罢课、商人罢市,他们两联合到一起,展开了浩浩荡荡的游行抗议运动。
英租界巡捕房内,所有的巡捕全副武装,整装待发,周游亲自坐镇,常年没有人的探长办公室,终于迎来了主人的临幸。
“探长,这活我们不能干啊,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
探长办公桌前,沈达和胡成分别站在两旁。
此时沈达的脸色非常难看,霍顿下达的命令,他也已经知道了,在他看来,让他们去镇压游行队伍,就算是让他去死,也是不能去做的。
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这身皮,也相信周游的为人,沈达早就去加入到游行队伍中了。
而在胡成看来,他们身为英租界的巡捕,身上穿得是英格兰的警服,拿得是英格兰的薪水,自然要为了英格兰着想。
只是上面还有周游压着,这些心里话,胡成并不敢说出来。
胡成欲言又止的模样,自然被周游看在眼里,他也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也知道胡成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他在一天,巡捕房就还是他说得算,胡成翻不了天。
周游并没有回沈达的话,而是靠在椅子上,闭目沉思,好像睡着了一样。
沈达的脸色愈加焦急,这是关心则乱。
另一边,胡成也在犹豫,眼看游行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周游还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打算。
“探长,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早去做好准备?”
胡成试探着问道。
“再等等!”
周游不为所动。
眼看周游不着急,胡成心里倒有些高兴起来,只要周游不作为,存在着妇人之仁,回头霍顿那里绝对会怪罪下来,到时候背锅的只会是周游。
而沈达和周游又是一路人,也必定会被霍顿所不喜,等周游华总探长的位置被撸下来,上位的人岂不就是他胡警长。
英法租界,游行队伍已经集结完毕,他们打着为死去工人兄弟送葬的名义,开始了浩大的游行运动。
一路行至英租界,并未受到任何阻拦。
周游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在他的压制下,整个巡捕房都没有展开行动。
得知了这一消息的霍顿,在领事馆中大发雷霆。
他直接砸碎了自己心爱的瓷器,然后亲自带着手下来向周游兴师问罪。
周游办公室中,霍顿赶走其他人,只留下了两个人。
把门关上之后,霍顿就用手指着周游,毫不客气的说道:“周,不要以为你救过我的命,就可以如此放肆,视我的命令于废话。你来跟我说说,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知道,你对游行队伍坐视不理的事情,传到国际上面,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周游任凭霍顿狂喷不止,只是面色平静的看着他,直到霍顿话音稍停,周游才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也是一个中国人。”
只是这一句话,就让霍顿的面容狰狞起来。
“中国人?谁说你是中国人的?你忘了自己生在哪里了?你忘了自己如今的地位是谁给你的?”
“我是一个中国人!”
周游再次强调了一遍,只这一句话,就胜过千言万语。
“好好好!”
霍顿连道三声好,气得手指发抖,嘴唇不断哆嗦。
“你是中国人是吧?那我这英租界的华总探长也不需要一个中国人来当,周游,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英租界华总探长了,我要换一个人来当!”
哆嗦了良久,霍顿还是不敢直接把周游给抓起来,周游和沈青山分身份地位,并不一样。
如果华总探长还是沈青山,霍顿完全可以无压力的直接把其抓起来。
然而周游不一样,这让霍顿有些投鼠忌器,不敢下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