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我晓得七妹妹最近身子不便,”岑二娘大大方方的坐到顾筝身旁,不客气的拿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你面‘色’红润,眼含笑意,眉宇间不见丝毫忧虑,想来七妹夫待你很好,你在婆家的日子过得不错。”
一提起梁敬贤,顾筝的眼底便不自觉的流‘露’出丝丝甜蜜,但嘴上却含蓄的自谦道:“二姐姐过奖了,什么好不好的,日子还不得磕磕碰碰的过下去?”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话题转开:“二姐姐呢?这些年在京城过得可好?”
“好也不好,”岑二娘倒是没和顾筝虚与委蛇、说些漂亮话,竟开‘门’见山的和顾筝说起掏心窝子的话:“你二姐夫待我倒是好,但我和几个妯娌却相处得不好———你也晓得我‘性’子向来不讨喜,也不擅长同人结‘交’,时日久了便不得人心了。”
顾筝虽和岑二娘相‘交’不深,但她却从岑元娘口中陆陆续续的得知一些她在京城的状况,知道岑二娘嫁到陈阁老家里后的确是依旧清高,不爱同那几个八面玲珑的妯娌套近乎,只欣赏比自己有本事的人,为人处世也一如既往的是非分明。
但岑二娘可不是一个人过日子,她上头还有公婆和老太君呢,她和妯娌不和少不得得要吃点亏,被人在长辈面前上眼‘药’,自个儿又不屑用同样的手段反击,日子便有些难过……
所幸的是她的丈夫和她是一条心的,每每她受了委屈,或是替她讨回公道,或是变着法子弥补她,加上她膝下儿‘女’双全,因此日子虽过得闹心,但却是苦中带乐,和其他几个姐妹一比倒也算是不好不坏。
顾筝心里虽十分意外岑二娘竟会和她说这些让她没脸的话,但面上却不‘露’分毫,笑‘吟’‘吟’的携了岑二娘的手:“这过日子就像是穿鞋,只有穿的人才晓得合不合适、舒不舒服,旁人不过是凭空猜测……”
顾筝也不好说岑二娘几个妯娌的不是,只能委婉的劝岑二娘放宽心:“其实最重要的是二姐夫的态度,只要二姐夫心里有二姐姐,夫妻和睦、孩子懂事,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便什么事都能一笑置之。”
岑二娘原就晓得顾筝是个不错的人,如今见自己突然上‘门’,并如此突兀和说顾筝说这些体己话,顾筝非但没因此而轻视她和幸灾乐祸,反而情真意切的劝慰她,让她心里顿时暖暖的:“七妹妹,你不觉得我来得有些唐突吗?”
顾筝晓得岑二娘能够放下脸面来找她,定是有了不得以的难处,自是不会多问,只笑着打趣了她一句:“姐姐来探望妹妹有什么唐突的?”
顾筝的善解人意让岑二娘感‘激’一笑,随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次细说她在夫家的生活:“我虽一向自命清高,但却不屑因一些蝇头小利而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不曾想我的大度和光明磊落,恰恰成了几妯娌最是瞧不惯的地方……”
“她们排挤孤立我也就罢了,可初始我还倔强得很、不懂得低头服软,这几年来夫家的人竟全都得罪光了,”岑二娘说着顿了顿,才心一横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都倒出来:“不瞒你说,现如今连我婆母也不喜欢我,说我‘花’钱大手大脚,不会替你姐夫持家……”
原来岑二娘在娘家用贯了好东西,无论是笔墨纸砚、胭脂水粉,还是珠宝首饰、四季衣裳,无不挑好的买。偏偏陈家看似风光,但其实内里早就入不敷出,家底早就被几代人给轮着折腾光了。
如此一来,岑二娘少不得得偷偷的拿钱出来补贴自己这一房,初始也不晓得要‘精’打细算,时日一久她的嫁妆便‘花’去了一大半,竟渐渐的开始处处为钱财所困扰,没了往日在娘家时的风光,让岑二娘的想法不得不一点一点的改变。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如今我的嫁妆已经被我折腾得所剩无几,也正是如此才让我起了打理嫁妆的心思,”岑二娘被婚姻打磨过脾气后,已经不再清高的视钱财如粪土,也不再对挣钱一事充满鄙夷,这一次来找顾筝也是为了让余下的嫁妆生钱:“七妹妹,我就不和你说客套话了,我晓得你和顾风想要包下一整条船入些宝货来卖,我也想凑点钱参一股!”
岑二娘虽然下定决心放下骄傲和身段,但开口说出来意后她还是微微感到有些不自在,怕顾筝以为她已经变成一个只向钱看的俗人,下意识的小声补了句:“我之所以想和你们合伙赚钱,一是想多赚点钱,今后在夫家才能‘挺’直腰杆说话,想做什么都不必指望公中;二则是想赚够了钱就想法子分家搬出去,自己开府独过。”
顾筝和岑二娘本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且她也乐意替顾风拉拢一个帮手,当下就十分爽快的应下岑二娘所求之事:“我们正缺人凑股呢,二姐姐提的正是时候,可算是帮了我们一把……我替我哥哥谢过二姐姐!”
顾筝的爽快让岑二娘十分意外,也让她内心涌起一丝羞愧,低着头思忖了片刻,终是抬起头对上顾筝的目光:“以前是我对不住你,从没给你个好脸看,明知道你被欺负、被冤枉,也不曾替你说句公道话,也没帮过你什么……”